宣四x送傩6-《长公主病入膏肓后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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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送傩眉心团得越发紧,她不懂他为何要自说自话,他好不好的,也许公主殿下会牵挂,与她却没有半点关系了。

    上回她已言明,不喜欢他就是不喜欢他,这样简单的话,很难听懂吗?

    “与我无关。你再纠缠!”送傩不常言语,嗓音属于沙软的类型,威胁人的话,不及她身手一分威力,只得语气生硬地提了提剑。

    冰冷的视线落在他一双腿上。

    没想到宣焘甘心向前一步,目光蕴着熠熠的水泽,“你打我吧,是我对你不好,该罚。”

    送傩原本真要不留情面地动手了,可听他的语气,仿佛打了他便等于还在意从前种种,打过后便等于还可以原谅。

    纤薄手背的指节在剑鞘攥出苍白的颜色,又没法下手。

    她胸臆滚出千般语绪,情急之下,却一句也说不出来,登时气得眼也红了,甩步入观。

    “送傩。”宣焘好不容易见她一面,不愿叫机会白白溜走,赶上来低哑着声口,“你给句准话,究竟如何才肯原谅我?只要你说出来,我一定办到!”

    “四爷这就过了。”

    一个身着石青锦衣公服的男子不知何时现身,双手闲在地对插在袖里,颀长身材轻倚在道观的黛石门墙边。

    意味慵懒,神情又有点淡漠。

    他仿佛是突然平空出现的,又像潜在二人身旁许久了,只等一开口,旁人才注意到他的存在。

    “不能因着姑娘不擅言辞,便以此拿捏人家啊。她嘴上不说,眼里不是都写着吗,真有心,该看得出来。”

    男子向低头抿唇的姑娘看了一眼。方听下秩回禀说送傩在道观外叫人绊住了,一出来,就遇到了她被逼得无话红眼的一幕。

    他哪怕光棍至今,也知道真正疼一个人,不会是这样的啊。

    陆无咎撩睫,看向那位对他面色不善的宣四爷,对他所谓花丛风流的名声产生了点怀疑,多说了一句:

    “四爷要句准话,上回我这下属不是对您言明了吗,她不喜欢你,不喜欢,就是不喜欢——”

    他散淡地转向送傩,刻意问了句:“我没记错吧,是这么说的不是?”

    语气挺像诚心求证那么回事儿。

    宣焘被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打断,脸色早已青了。偏生一个会问,另一个也一本正经回答,“是,大人耳聪目明,属下是这般说的。”

    送傩眨掉眸中水汽,快速收拾了一下脸面。

    她并不觉得这些话被陆大人听去有何窘迫,她的真心之语,不惧人言。只是愧于耽误了公务,向大人颔首抱拳,“卑职来迟,请大人责罚。”

    “责什么罚,过来。”陆无咎梳得清前因后果,不怪送傩,从袖管里抽出手向里轻比,“跟我进去。”

    送傩点头跟上,一个余光也不再给宣焘。

    “喂,你这——”宣焘眉头阴沉,见送傩对此人言听计从,本能地觉得碍眼。欲开口与他争驰才发现,自己根本没在意过他的姓名。

    陆无咎侧脸,“小姓陆。”

    “陆掌司。”宣焘目光偏过他,落在那道纤细的背影上,碾了碾齿,“这是我与送傩两个人的事,即便你是她上峰,也管不着她的私事。再者,也许很快便不是了。”

    送傩背脊一僵,随即真恼火了,右手下意识搭上剑柄。

    陆无咎察觉,在她肩头虚按一下,扭头微笑,“不好意思,我手下的人,只要还穿着这身公服一日,时间便是我的。”

    “四爷留步吧。这扇门内出了案子,又涉及皇室宗子,牵扯上四爷,不好。”

    宣焘站在原地,定定地看着那两道锦衣襕袍的身影,一前一后走入道观,牙关咬了又咬,终于没有跟上去,紧紧蜷住掌心。

    皇帝那日收到他的奏表,阅后沉默良久,在他告退时,叫了他一声四叔。

    他如今才得皇帝的一点点转圜看待,不能陷入麻烦,自毁长城。

    他想,来日方长。

    *

    另一厢,送傩跟在陆大人身后入观。

    道观长路两旁园地栽有冠盖红枫,金秋时节,葱郁养眼,送傩踏叶而行,却顾不上赏景。

    她一双眼盯着前头的人,半晌等不到他训斥,自觉开口:“大人,对不起。”

    “又非你的错,做什么道歉。”陆无咎未回头,随口道了句。

    “我错的是给大人添了麻烦。”送傩小声回道。

    宣焘无顾找来,自非她错,但是她由此劳动大人出面解围,便是她这做下属的能力不足。

    陆无咎听了一顿,转头看看她,小姑娘绷面认错的模样一本正经,不由失笑摇头,“这算什么麻烦。”

    女子招桃花,自古天理使然,更何况是女孩子扎堆的地方。他设立女捕司之初便有了这个准备,想用人,自然得有能力先护好人,令下秩心悦诚服。

    似处理这类事也不是头一回了,都是随手而为,算不得什么。

    他倒是好奇另一事,缓声打听:“你师从何人?”

    讷言敏行,被逼到一定份儿上也不懂得口出恶言,依赖唯有一剑的女子,实在罕见。看起来,她像是在一个极严厉的环境下长大的。

    明明内里很强大,但外表看着,小小沉默的一爿影,总让人错觉,她活得小心翼翼。

    说完他又补充一句,“如果不方便就不说。”左右是闲聊的话。

    身后一直沉默。

    陆无咎等了一会儿便笑了,真实诚,让她不说就不说。

    送傩却在暗中探知着身前之人散发的气场,心道果然,大人又如在小吃摊那回随和平易,毫无半点攻掠性可言。

    只要离开衙门,陆大人身上的凛凛之气便不见了。

    前头高颀的身影忽然没回头问:“一直盯着我做什么?”

    就在他说话的同时,嗓音温和未变,一身威势却陡然暴长,令人感到一种无形的寒气。

    送傩心头轻震,非但没有胆怯,一双平静无澜的眼里,蓦地流露出只有嗜武之人才会有的光芒。

    ——此前那一须臾,她清楚地感知到,陆大人有内功发劲的迹象。

    也便是说,他确实是在刻意地积叠释放他的气场。

    一个人居然能令内力外泄,并控制得如此游刃有余,这简直闻所未闻。

    送傩眸光熠熠地推想,显而易见,需要一个人刻意维系的形象,都是假的。上回她还有些不确定,此刻却肯定了,陆大人就是故意让人对他敬畏,以保持他的权威,内里实则……

    她回忆上一次对面吃饭时,那个狼吞虎咽,又带些不设防的孩子气的陆大人,心思几转。

    未免对方察觉出来,又很快低下头敛住神色。

    “属下不敢。”送傩语声如常,“大人之前说案情涉及皇室宗子,莫非是那位在此修行的亲王孙出事了?”

    陆无咎摆摆手,没追究她的小动作。道观外说的那话,不过是随口打发宣四罢了。

    “亲王孙无碍,是天机阁藏书的墙壁上多了些古怪痕迹,有剑气残存。你是用剑行家,所以叫你来看看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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