结局(下)-《替嫁宠妃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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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罗帏绣幕,雾鬟蝉鬓。

    怀里的人温柔娇软,明眸流盼间尽是揶揄的笑,听到他的咬牙威胁也不怕,妩媚眼角反而挑出几分得意。

    谢珽俯首,狠狠啄她的唇,“往后不许再提!”

    “唔。”阿嫣蹙眉,有点不满。

    折腾了半个后晌后才睡醒,她这会儿鬓发半松,衣衫俱落,原就十分慵懒,长睫微垂时,脸上竟自露出稍许委屈来,小声地提醒道:“可当初是你这样说的呀。”

    谢珽简直拿她没办法。

    脸上有点烧得慌,他生平头回被个小姑娘问得哑口无言,无奈之下,只能厚着脸皮耍赖,一把将她扣在怀里,堵着小嘴巴不让她再说话。绵长的亲吻,几乎攫尽她胸腔的气息,直到阿嫣有点喘不过气,揪了揪他的衣裳低声呜咽,谢珽才算放过,予她喘息之机。

    天色渐晚,外头有说话声隐隐传来,大约是卢嬷嬷怕阿嫣饿着,想隐晦提醒两人起身用晚饭。

    谢珽却没松开的意思,只拿指腹抚她眉眼。

    “那个时候,是我有眼无珠。”他将阿嫣罩在怀中,克制着没去玩火,轮廓冷硬如旧,泓邃的眼底却已尽是缱绻,“这样漂亮的美人儿,又聪明又温柔,能娶到是我的福气。往后就算是你想走,我也不舍得放开,阿嫣——”

    他的唇摩挲过柔软脸颊,落在她耳畔。

    “从前我一心想杀了那狗皇帝,为父亲报仇,半点都不想善待。”

    “如今却愿意好生葬了他。”

    “狗皇帝尸位素餐,这辈子没做什么好事,愧对天下百姓,也愧对我河东将士。他做过唯一的好事,就是强行赐婚,将你送到我的身边。你替楚嫱嫁过来,虽是阴差阳错,其实冥冥中自有天意,于我实为幸事。”

    极认真的声音,克制得低沉微哑。

    当初将莫俦派到京城,生出谋夺皇位之心时,谢珽也曾想过挥师进京时的情形。

    彼时丧父未久,他率重兵将犯境之敌斩杀殆尽,踏过尸山血海,恨不能立时杀进京城,将算计谢衮的人斩尽杀绝。哪怕是两人成亲之初,他手握河东十数万雄兵铁骑,铁腕纵横,震慑四方,心中亦有旧恨深藏。即便夺得京城,斩除昏君,心中也只会藏满杀伐狠厉,而无半分温情。

    那仍是暗沉浴血的长夜,独自负重而行,坐拥天下却孤家寡人。

    如今却迥然不同。

    她闯了进来,小心翼翼却又肆无忌惮的闯进他怀里,而后住在心底。

    于是春波苑有了昏黄温柔的烛光,令他愈来愈贪恋,愿将她护在怀中走过每个昼夜。揖峰轩有了纤袅瑰艳的身影,陪他在昏暗光影里,寻回少年时骤然尘封的旧梦。侧间里也有了清越的箜篌、雅致的书画,带他体味杀伐烽烟之外的闲逸静好。

    像一束明媚春光,冲破黑沉云翳照在他心间,于满身冷硬狠厉中勾出应有的温柔。

    这座京城于他便有了别样的意义。

    谢珽心中甚为满足。

    床榻间的天光愈发昏暗,非但窗外有隐隐说话声,就连阿嫣的独自都有点饿了,轻轻响了声。

    谢珽笑而起身,亦揽起了阿嫣。

    “朝堂上诸事繁琐积弊深重,想将这破败河山建成个清平盛世,怕是得搭上小半辈子。这么匆匆几十年,拿来陪着你都不够,旁的更不会理会。往后若瞧着那种书信,你都不必多看,扔了就是。征战这么些年,瞧不上那种手段。”

    说着话下榻趿鞋,瞧她仍颇懒倦,索性抱起来,到内室稍加盥洗。

    阿嫣笑意愈深,靠在他肩上。

    诗里说思君令人老,岁月忽已晚。时日之匆匆流转,总在回首时才能发觉,白日何短,百年易满,她也不想将这时光分与旁人。

    床帏之外山河高阔,宫廷巍峨,有她跟谢珽厮守着彼此,就足够了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晚饭仍颇丰盛。

    谢珽自从进了京城就没闲下来过,好容易等到阿嫣赶来,晚饭后散步消食,暂且闭门厮磨。

    城防已固,百姓亦不似最初人心惶惶。

    楚家和徐家的府邸虽遭魏津搜查,因家眷都已被谢巍和莫俦带到隐蔽处护着,倒没出什么大岔子。等谢珽引兵进京,扫清魏津余孽,便无需再存忌惮。徐太傅与楚家众人陆续回府,有谢珽派侍卫护着,各自都已无恙。

    夫妻俩商量过后,打算明日由武氏和阿嫣去趟楚家,隔日夫妻俩去拜望徐太傅。

    阿嫣许久未见家人,亦颇期待。

    翌日盛装回府,华盖香车,侍从如云。

    整个京城都被攥在谢珽手里,剑南、河西也都安生,谢珽这些日虽只说是监国摄政,实则无人能与之争锋,择日登基是板上钉钉的事。这般情势下,刚回京城的汾阳王妃是何身份,明眼人心里都有数,瞧着侍卫开道、骏马华车的架势,艳羡之余亦不无感叹。

    想当初皇帝赐婚,楚家嫁女出城时,旁人想着谢珽的狠厉之名,都觉得书香门第娇滴滴的姑娘撑不住太久。

    大抵要落个信王妃那样的下场。

    谁料今日转身归来,竟已是这般尊荣?

    百姓暗中羡叹,楚家人亦心绪复杂。尤其楚元敬夫妇俩,平白错失了尊荣前程,莽撞任性的女儿又受罚未归,瞧着阿嫣的排场,悔得肠子都快烂了。

    但他们只能羡慕。

    武氏与阿嫣的马车在府门停驻时,夫妻俩跟在楚老夫人的后面,堆出了满脸的笑容,毕恭毕敬。

    楚老夫人更不复当初的自命不凡,知道这前朝的一品诰命在谢家面前如尘芥微渺,哪里还敢托大?

    从前她偏疼楚嫱,总觉得阿嫣安静寡言,不太喜欢。结果被偏宠的那个枉顾阖家性命捅了大篓子,反倒是阿嫣临危受命,化解了彼时的麻烦。若非谢珽顾念,派了谢巍和莫俦出手庇护,这场皇权更替的祸乱里,太师府怕是要遭横祸。

    而今阿嫣归来,明丽瑰艳远胜当初,又有婆母照拂、夫君疼爱,全然出乎所料。

    楚老夫人暗自惭愧,满面堆笑。

    反倒是楚宸年岁尚小,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心思,上回得谢珽送了好些有趣的玩意儿,又觉得姐夫威风凛凛,着实惦记了许久。这会儿姐姐回来,满心欢喜雀跃,牵着阿嫣的手甚是亲热。

    说说笑笑的进了府,奉茶开宴。

    阿嫣瞧着熟悉的草木屋舍,唇边亦绽出笑意。

    祖母和长房的心思,委实不必理会。

    这府邸曾是祖父的居处,也有她的双亲幼弟,藏满年幼时的记忆。

    两年辗转,她终于又回到了这里。

    却已是云开雾散,前路明澈。

    阿嫣心里踏实而满足,瞧着家中亲人尽皆无恙,便扶着婆母入座。武氏与楚元恭夫妇分属亲家,素来都有书信相通,只是两地相隔,未曾当面拜会过而已。如今谢珽进京,她的身份水涨船高,已是满京城命妇求着想拜见的人物,今日亲自过来,皆是看了阿嫣的面子。

    席上酒浓菜香,武氏与阿嫣并肩坐着,谈笑之间宾主尽欢,楚元恭夫妇眼见女儿与婆母极融洽,也放心了许多。

    直至傍晚,婆媳俩才启程回随园。

    曾孺慕先太师才学襟怀之人,瞧着这般做派,倒对靠兵马安身立命的谢家悄然改观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翌日,谢珽亲自动身,与阿嫣同去拜望徐太傅。

    比起没落的太师府,徐家在京城仍有根基,在文官中尤其能说上话。谢珽进京后,曾单独来过徐府一趟,与太傅闭门长谈。之后,徐家父子几个分头奔走,拜望了几位有分量的大儒文官,算是帮谢珽解决些小麻烦。

    今日谢珽驾临,徐太傅亲迎入内。

    轩峻的府邸在魏津入城时同样遭了严密搜查,令花木盆景损坏了不少,就连书楼都翻得乱七八糟。

    好在要紧书册都已藏起。

    这几日天气甚好,正宜曝书去潮,徐太傅索性让人将书册尽数搬出来晒晒,等书楼里整理好了,重新装入书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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