送傩13-《长公主病入膏肓后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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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北方。”她道。

    “不错。”北面之人开口鼓励,“再来。”

    送傩点点头,前两次大人用的便是他方才说的两种运息之法,虽都是表露于外,却不尽相同。

    她一面揣摩心得,一面继续听音辨位。

    可这一次,无论她怎样听,都感受不到半点陆大人的气息。

    这些年她碰到的让她完全察觉不到的潜隐之人,屈指可数,尽管早有意料陆大人的武功在她之上,在眼前一片漆黑的情况下,送傩还是本能地紧张。

    半晌,见大人没有给她提示行藏的意思,她也确定捕捉不到,开口叫了声:“大人?”

    没人回她。

    送傩平生不会作弊,想了想,告诉他说:“大人,我要睁开眼睛了。”

    还是没人应答,送傩便将眼睛睁开。

    眼前才透进一缕亮光,一袭黑色的身影便映入眼帘。原来他就腾空坐在她面前的石桌上,轻晃着双腿,与她相隔不过三尺远。

    陆无咎不知悄声望了她多久,见那两扇密密如扇的睫宇睁开,笑着朝姑娘竖起手掌勾了勾。

    好像顽童打招呼的样子,有点皮。

    送傩的内心却翻起惊涛骇浪——距离如此之近,她竟丝毫没有察觉,若是敌人,她此刻已是一具尸体了。

    而且大人身上的紫茸香分明方才还在,此刻却消弥无踪,真不知方寸之间他是如何办到的。心底唯有一句赞叹,便是出神入化。

    “大人高着。”她诚心实意地佩服,猜想以自己藏息敛形的手段,不知能否逃过大人法眼,她是见猎心喜,抬头请求道,“大人方才展现的方法,属下大概了解了,能否转换一番,属下来藏,由大人……”

    她还没说完,陆无咎跳下桌子摇了摇头,“不好,你做事太认真,我怕你当真的藏个严实,便找不到你了。”

    送傩两瓣薄薄的樱唇僵在微张的神态上,没话说了,一时也弄不明白,大人是认真的还是又在玩笑。

    讷讷道声“怎么会”。

    陆无咎无声微笑,“累不累?方才你已了解过我运劲的原理,剩下的靠练便是。别觉得这身功夫看上去神秘,其实也是靠日积月累的苦功。你身子若能吃得消,现下便可以着手试一试。”

    送傩说不累,她这半日什么都没做,不过走了几步路,怎么会累?

    不过她突然想起另一事:“沈柃那边还不知道,属下要不要先回衙里回禀一声。”

    她这样子,算不算旷工?

    “我已遣人去知会了,有我呢,旁的不用你操心。”陆无咎早把事情安排妥了,合掌一拍,“好了,聚精会神,将丹田之气均匀运转至手三阳经,先从两掌掌心的热力收放自如练起,不可冒进。开始吧,我看着你练。”

    送傩从命,开始练功。

    她一旦进入凝心静气的境界,是十分专注的,很快便物我两忘,只按照大人给的要点反复运息克关。

    陆无咎挑了屋门前的阶矶子坐下,抻直两条长腿,一派家常松散样子,她认真练,他便认真看。

    平常日理万机的掌司大人,难得有这么轻闲的时刻,即便什么都不做,也丝毫未觉枯燥,看得津津有味。

    不得不说,送傩确实是天生的习武苗子,她在别的情思上不开窍,大抵是因为所有天赋全用在练功上了。比陆无咎预想的时间更快,送傩仅用了一个半时辰,便将叠劲的第一步运用得娴熟有加。

    堪称神速。

    女子欣喜地抬起眼望向陆无咎,那一刻她眼里不设防的纯粹喜悦,如同一个得到了新玩具的孩子。

    陆无咎被这片目光看得心尖一痒。

    他掩住心思,又教给她第二式,同样叮嘱一句:“循序渐进,不许冒进。”

    从上回她在南华观出剑的那次,他便知道了,这不是一个躲在男人身后等着被保护的姑娘。

    她也不会愿意终日锦衣玉食,过着饱食无所事事的日子。

    这坚韧的姑娘骨子里有一种凌厉的血性,注定要冲锋在前。

    他改不了,也不愿拗改她的本性,只要送傩愿意学,他会将自己所有本领,倾囊相授。

    送傩也很争气,一晃到了晌午时分,第二式也被她练成个七七八八。陆无咎看看日影,招呼道:“好了,休息一个时辰。”

    送傩练得正上瘾,在日头下舔了下干涩的嘴角,“属下不累。”

    陆无咎当然晓得送傩感觉不出累,若非没人盯着,她绝对能不吃不喝练上一整天。不然她以为,他为何要在这儿盯着她练功?

    “我累了,权当陪我歇会儿吧。”陆无咎拍了拍身边的石阶,已经被太阳晒得滚热了。

    送傩只好缓缓吐出一口气,走去坐下。

    陆无咎递给她一杯茶,虽然他泡得不怎么好喝,至少能解渴。

    “多谢大人。”

    看着送傩仰起喉汩汩喝下,黛青的衣领衬着她那截白腻腻的脖子,他不自在地挪开视线,声音添了分嗡哝:“那个,往后记得每日饮水一升,有利于功力精进。”

    送傩平常不爱喝水,忙起来更是想不起来,听了这话,有些纳罕,她之前从没听过喝水能加强武艺的说法。

    若真如此,那些武林高手也不用做别的,成日灌大肚岂不方便?

    “果真么?”她在武功一途向来不懂就问,力求甚解,“敢问大人这是何道理?”

    这自然没什么道理,不过是他想让这姑娘多喝些水,照顾好自己罢了。

    陆无咎轻咳一声,她那么机警,说多了该露馅了,不得已端出掌司的威严,“秘计只可意会,难道信不过陆大人吗?”

    送傩当然信他,不过心下还是更倾向于陆大人可能被什么人误导了,这事不大靠谱。

    但看着大人严格的神情,送傩还是应下,“记得了。”

    喝水而已,左右没甚坏处。

    说完,没了别的话说,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。

    送傩稍事休息后脑子就又转到功法上头去了,她人没在练习,心里还在不停地琢磨着。陆无咎一看便知她又沉进去了,蹙了下眉,开口道:

    “那日在南华观,见你一弹指间便绾好头发,这门技艺特意练过?”

    送傩被一打岔,忘了方才的想法,脸上现出一瞬茫然的空白。

    而后她回思明白大人的话,板正地摇头,“随手为之,系头发也要刻意练吗?”

    “系得快也是一桩本领。”陆无咎矜然颔首一笑,“不才,其实我绾头发也很快,要不要比比?”

    这话倒出奇,送傩一时失语。

    她听过比剑法的,听过比轻功的,还是头回听说绾头发的快慢也值得拿出来比。

    在她看来,这是无用之事,没必要为此浪费时间,她还是想多琢磨一番大人新教她的功夫。

    于是她老实地摇摇头,表示自己不感兴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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