梅子黄时醋(二)-《长公主病入膏肓后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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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哦。”听阿娘这样说,宝鸦便知机点头,再不问了。

    宣明珠一语说罢,却是忽然想起来,“砚娘”这个名字为何初听觉得耳熟——此女不正是当初阜州牧使美人计,用来迷惑梅长生的人么?

    结果被梅长生策反,据说,当时他还对砚娘放话称:为我做一事,将来哪怕你要做江南名魁,本官也捧得起你。

    她睨向被路边的粉绢灯笼映得侧脸氤美的人,玩味啧笑两声,怪道他要走呢。

    什么叫风流?这些手把金钗钿去争美人缠头的公子哥便是风流了么,怎抵得上清名无双的江左第一公子,亲手捧出了一位名动秦淮的花魁。

    梅阁老啊梅阁老,这些明的暗的色的空的事,通通都被你做绝了。

    宣明珠碾牙向他一笑,梅长生仿佛未察觉女子的笑里藏刀,清矜地目不旁视:“小心脚下。”

    待一家子到了客馆,安顿下几个小的,宣明珠与梅长生独处一室,关了门窗,她端庄地坐进太师椅里,老神在在地扣指敲了敲案几。

    梅长生已换了身青白玉色的软罗家常褙子,灯下抿唇微笑,卷袖拧了条热巾子递与她,“殿下若不喜,臣令此人明日便从世上消失。”

    他知宣明珠不是当真在吃味,只不过想找个由头揶揄他罢了,说不准还有些得趣在里头。

    宣明珠被他先发制人,果然怔了怔,审人的气势一下子软塌没了,撇唇接过帕子捋把脸。

    “梅大人堵我的嘴,倒是有法子得很,可惜我是个怜香惜玉的,出身卑低的女子活得本就艰难,我偏要留着她,如何!”

    梅长生还能如何,遇上她所有道理都没道理了,抱起香软的身体在自己怀里,自己坐在椅子里。青衫茜袖堆叠,耳鬓厮磨:

    “嗯,论起怜香惜玉,我大不如醋醋,听说醋醋当年在上京扮男装进坊司,骗得花魁娘子为你神魂颠倒,守身如玉多年,醋醋,你好本事。”

    最后几个字,便有些意味不明的逗弄意思了。宣明珠迷迷想,不是我在审他吗,怎么三两下被他反客为主了?

    正思量反诘之语,梅长生却又牵起她的手指在盏里蘸点茶水,在那茶案上一勾一画着什么。

    “还记得上回在太和楼,我告诉过你砚娘未拿税册,却用旁的来糊弄我么?”

    梅长生不紧不慢的低沉嗓音在一室光影中流淌,“当时未同醋醋细说是什么,怕污你耳,既然你今个不开心了,我不敢隐瞒,细细地告诉你。”

    宣明珠哪里有何不开心,一听他开始信口雌黄,便知这人又要弄鬼。

    一时想不明所以,那双水赩含情的凤眸便盯着桌面。素玉一点的小巧指尖在他的引领下逐渐画线成图,她却越瞧越不对。

    “她给你瞧这个?”宣明珠恼火了,“你放手,什么玩意儿都让我瞧!”

    而今的梅长生,奉行闺阁之内一切无忌,贴耳道声没画完呢,促狭不放。宣明珠身坐火鼎,双颊被熬煎出一片绮红的光晕,挣扭不开,羞得将另一手的指节轻轻咬在齿间。

    梅长生闷嘶一声,不羁地眯了下眸子。

    她大抵不知,每当她做这个动作,在他眼里意味着什么。

    “姐姐。”长生的心猿又饿了。

    秦淮之夜,香旎非常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如此沿途游玩胜景,走走停停,待宣明珠一行到达梅府,已是十月末的光景了。

    上次回来,大略也是这松菊犹存的暮秋时节,这一次却没有举族出动的阵仗,只是梅老爷梅太太,与梅眉山几位自家人,正在府门外翘首盼望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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