梅子黄时醋(二)-《长公主病入膏肓后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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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船行百里,离扬州越发近了。

    这一路上,梅长生镇日与明珠腻在一块儿,今儿下棋明儿作画的,总能琢磨出些新花样与她消磨时光。

    只是那赢棋讨赏的方式有些无赖,非要她似那天一样以唇喂他吃葡萄,输几目棋,便喂几颗。梅阁老认真要赢,公主殿下哪里是他的对手,到后来葡萄也告罄了,唇也糜红了,那棋盘也被她一拂手搅乱了去。

    明目张胆地耍赖,反正她没有输。

    每当这时梅长生便低头笑一声,两道墨描般的剑眉柔蕴无度。赢够了本,他舔唇,眼里的光都可媲拟船外无涯粼波,漾漾没个尽处。

    “醋醋,告诉过你没有,赖棋也是要罚的。”

    宣明珠瞧不得他这副风情模样,故作硬气地嗤声别开头。

    梅长生又是悄然一笑,抿抿薄唇上的甜香气,将神色娇矜的女子揽个满怀,嗅着她芳香的发丝在舷窗边吹风。

    心满意足。

    从前他放了太多精力在别处,总觉得有无数大任等着他去完成,焚膏继晷也不够,不知珍惜眼前人。

    今朝,他不想着朝野黎元,也不想着案牍庶政,只有眼前这片清风云霞,与她是真。

    只想将过去欠了明珠的悠长光阴,略偿万分之一给她。

    与梅长生在一处,他有这样那样的心思逗她,宣明珠从未感到无聊。便是什么都不做,看着那张脸蛋,也秀色可餐了。不过惬意得过了头,她偶尔会生出些莫名的心虚,倚在他怀里仰起头问:

    “咱们是不是有些冷落了孩子们?他们都渐大了,瞧着咱们终日闭门不出的……不大像样吧。”

    大长公主不在意旁人议论,但在子女面前还是要保持脸面的。说到这里,自觉颇是,便直起腰身推推他,准备结束这种温柔乡里的腻歪。

    “宝鸦近日也嚷着要学围棋,她也正学画,你去教教女儿。梅大人,我丢不了,用不着你一日十二时辰地守着,啊。”

    梅长生听了,眉心蹙动,声音当即哝哝发闷,“醋醋还说不腻我,这才几日,便看腻了长生是吗?”

    “你再装!”宣明珠牙酸,拿指头戳他腰窝,梅长生歪身破功一笑,露出快活游荡的神情。

    他搂着她咬耳朵,“学棋珩儿会教,学画,我画的那种画,能教小孩子么?”

    他话风有意往歪处引诱,宣明珠便想起那日自己是怎么着了他的魔,不着寸衣地扭拗在锦朱衾上,被他摹画去。

    虽说那画儿完成后,当场便焚销了,却因太过羞目,教她看过一眼这辈子便再也忘不了。

    虽已渐渐知晓他清谡的表面下内有乾坤,可这人的行径,还是一次次突破她的想象。宣明珠此前竟然不知,她在他眼里是那等、那等……

    她心跳得厉害,想不下去,忽石火间生起一念,掩面娇哝:“那画儿你确是烧毁了吧?”

    听了这话,梅长生着实愣了一下,继而想明白她的顾忌,黏着嗓子在宣明珠耳边笑,“自然,不是醋醋你亲眼看着我烧的么。”

    自家风景,他怎可能容许被他人窥视去。

    只不过当时见那轴中妙女被火舌舔去,明知只是幅画相,他心中亦大觉悔痛,自责不该一时放纵了心臆。

    此生只此一回,他再不会将她落诸笔端了,无论水濡火烧亦或丢毁,他想想都不能忍受。

    “醋醋。”

    “嗯?”

    宣明珠秀鼻中曼应了一声,随即警惕地用脑袋顶顶他,“你若成心要说酸话,我可就收拾人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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