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接下来宴会之上的所有人都各有心思,食不知味,宴席也就草草结束了。和珅却没有回去休息,他一路穿花拂柳,到了云山胜地楼,和珅止住了脚步,似心有灵犀,前方那个高大的身影慢慢地转回身子,与他四目相对。 永琰的蟒袍在夜风中飘飘扬扬,衬着永琰脸上神色如冰川般酷寒而缜密,没留下一丝破绽。他淡淡地勾起唇角:“和中堂。” “阿玛?”绵宁有些畏惧地看着沉着张脸的和珅,拉了拉永琰的衣角。 和珅看了跟着他的沁兰与绵宁一眼,恭身请下安去,起身后却固执地不发一言,永琰一笑,拉起绵宁的小手,和颜悦色地摸着他的小脸道:“你们先行数步,我与和中堂相谈片刻。” 待人走远,和珅才拧紧了眉:“你……还是行动了……姑息养奸那么多年,就是为了让庆郡王一失足成千古恨——末了还找钱沣做这必死的出头鸟,庆王已经和他绑在一起,坐实了党争夺位的罪名!” 呵……那么多年不假辞色避之惟恐不及,却为了这个,来质问他? “怎么和中堂以为是我害地十七弟远赴盛京守陵?”语气中带了点讥嘲。 完全没有出手,仅在暗中就操纵着年轻气盛的永璘全军覆没,其他人谁有这等能耐?——这位十五爷的手段他却是亲身领教过了。和珅抿着唇看他,却不正面回答:“我只是想说,时机未到,嘉亲王何不多等几年,如此铤而走险,万一功亏一篑岂不前功尽弃?” 永琰呵呵一笑:“和中堂是在为皇阿玛敲山震虎?我没做我也不怕承认!我有几斤几两重敢就打储君的主意?我可与十七弟不同,他做出这等事来,就是先有了不忠不孝不臣之心在身,这难道也是怪我?和大人,你太看的起我了——永琰如今是纵有心亦无力了!”顿了顿,他哑着声音补了一句:“修身齐家方能治国平天下,十年前我的雄心壮志就已被人生生剪除,如今所想也只能是家人妻小,至于江山御座——得之,我幸;失之,我命,怨不得天尤不得人——你说呢?” 和珅呼吸一窒,永琰此刻眼中心如死灰一般的寂然竟震地他心底微颤,竟不由自主地想要相信他的话——难道竟是他,害他失了逐鹿中原的风发意气勃然雄心吗? 他咬了咬下唇,那个噩梦一般屈辱的强制的夜晚,那么多年过去,依旧是他愈合不了的伤,遗忘不得的痛!再次抬眼,永琰竟不知何时已近在眼前,他不由地退后半步,永琰却拉住了他,苍茫一片的双眸里竟再也没有昔日的狂热涌动,而化作一片寂寥苍茫:“你怕什么?致斋……我比你还恨当年之事,你我本可以是最契合的至交,最完美的君臣——但是如今都不可能了——若你无心,当年为什么要如此待我,若你有意,为什么又要将我的真心一次次地踩在脚下?!十一年了,我才终于看开,原来我此生最大的错误,就是当年遇见你……” 和珅瞪大了眼,他从未见过如此哀伤如此脆弱的永琰,他总是追,执骜地要将一切想要的纳入囊中,而他如今竟然—— 只可惜太迟了。 零落鸳鸯,雨歇微凉,十一年前梦一场。 他们早已回不到当初,一切,都是命中注定。 永琰绕过假山,正巧与一路寻来的福康安撞个满怀,相对于福康安的愕然,他竟似全不意外,只是淡淡一笑——这是相隔多少年后两人再一次的相峙而立,只是此刻的永琰,早已没有当时的少年血性了。 “给十五爷……请安。”福康安咬咬牙,最终还是磕下头去——他恨他吗?恨——这个血脉上的“兄弟”,名义上的主子!他又能怎样,富察氏如不散阴魂,时时刻刻地依旧箍着他的四肢百骸——教他忘不掉铭刻在身的“臣”的包袱!永琰却依旧浅笑着,甚至亲手扶起他:“你比往年黑了,想来打仗辛苦的很,要多保重身子。你可是大清的灭火队,出不得半点差错呢。”这话乾隆常说的,但由永琰嘴里出来,总是有股说不出道不明的别有所指的阴沉意味。福康安再看向他,永琰便又是一副寡淡的君子如水的完美笑容,告别了他,便去追他的妻儿去了。 “阿玛!你与和中堂说些什么呀?” 永琰拉起绵宁的手,并不答话,一步一步地向深宫内苑走去,直到绵宁终于忍不住轻声痛呼,永琰回过神来,才见儿子的虎口处,有几道触目惊心的深红的淤痕。 “阿玛……我疼……”绵宁其实一贯有些怕这个在王府里对他从来不假颜色的父亲,但木兰狩猎以来,他阿玛忽然开始对他百般疼爱,竟让他生出了几分渴望的亲子温情,永琰松开手,蹲下身子,挑着眉冷声道:“绵宁,你将来是要做大事的,这点苦痛就受不了,就不配**新觉罗家的子孙,明白吗?”说罢起身,将尚在懵懂的绵宁推给沁兰,便大步流星地走开——绝无回头。 放弃?他爱新觉罗永琰这一生有失败有蛰伏有挫折,却独独不可能有放弃!和珅,是他太自以为是还是他从来不曾懂他?! 穆彰阿说的对,如今情势你比我强,我又何妨,来演一场你情我愿心酸感人的戏? 我的执念早已经深入骨髓,今生今世永难割舍——乾隆也好,福康安也好,最终你只能属于我——我不在乎等上多少年,直到我真地能掌控天下—— 那时,你将无处可逃。 永琰今夜却始终没有回到正屋,他挑帘进来的时候,卿怜尚在做针线,就着迷离烛光缝黹手中的香包,听到声响她尚不及起身请安,便被永琰一把夺去了手中的香包,恨声道:“做这个劳什子做什么?谁会记的你?!恩?!”卿怜不知这位一贯稳重冷漠的王爷怎么今夜如此失常,还未及反应便被永琰拦腰抱起,用力摔向雕床。 永琰赤红着眼用力剥去卿怜身上的旗装,覆身其上,视线所及却都是和珅与福康安的影影绰绰——他装够了!只有她!在这个无亲无故无势无派的女人面前,他不用再顾忌不用再伪装,他知道当年卿怜真心爱的人是和珅,但却被他在那份爱盛开前生生掐断——多年来嘉王府的人都嫉妒卿怜得他专宠,他就是喜欢无所顾及地和她在一起,他乐意承受她这份与他相似的思之不得的痛!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