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7-48章-《太阳雨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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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他已经被逼到角落,身侧背后都是坚硬的墙,别无他法了。

    正当时濛按下110,拇指悬在拨通键上,楼下的院门冷不丁被敲响。

    来者是一位面容周正的中年男子,穿着正式,站在那里就有散发着一种久居高位的沉稳气场。

    由于旁边不到三米的地方有人虎视眈眈地看着,时濛没先开门,而是隔着门问:“您找哪位?”

    中年男子递过一张名片:“鄙人姓卫,非常喜欢时先生的画作,此番贸然打扰,还望时先生见谅。”

    直到把人请进屋,时濛才想起这张面孔在哪里见过。江雪为购买过他画作的人做过信息采集,有一次发给时濛看,说里头非富即贵,不乏单身钻石王老五,开玩笑让时濛不如在这里面找对象,哪个不比姓傅的强。

    名片上的名字更是证明了此人的身份,这位卫先生本名卫良骥,是枫城某上市公司的ceo,曾在拍卖会以高价拍走过时濛的画。

    至于拍走过几幅,按照时濛对周遭漠不关心的态度,能记得此人姓名,想来必不会少。

    将客人请到客厅的沙发上坐,时濛去厨房翻出上回李碧菡寄来的花茶,撒了一把在杯底,就着热水泡开,送到客人面前。

    从前还在画的时候,这些对付外人的事都由江雪一手操办,如今亲自上阵,尴尬忐忑自不必多说。

    倒是那位卫先生落落大方,且不好兜圈子,接过茶小抿一口,便开门见山:“时先生,如今不画画了吗?”

    一句问话,令时濛掌心的伤处一抽。

    他说:“在画。”停顿须臾,又说,“受伤了,画不好。”

    卫良骥的视线也跟着下落,很轻的一下点到即止。

    “时先生右手受伤的事,我也从江小姐那儿有所耳闻,实在遗憾。不过看到时先生还在坚持创作,我这一趟便不虚此行了。”

    他声音平稳,语气平和,让时濛躁乱的心也沉静下来。

    “至于画得好或不好,”卫良骥看向阳台的画架,上头挂着一幅速写,正是桌上零散放着的几只橘子,“向来由心而定,每个人的心都不一样,用任何标准衡量判断,都有失公允。”

    “时先生只管画是,只要你还在画,我便永远是你忠实的粉丝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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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时濛很少聆听外界对于他的作品的评价,面对如此真诚的“粉丝”,才知道被信任、被支持是什么感觉。

    他有些享受这难得舒适的聊天,虽然他多数时候在听,并不发言。卫良骥也因为担忧的事得到确认而没了顾虑,两人从时濛早期略显青涩的作品说到后来充满颓丧的画风。

    卫良骥笑说:“都说艺术创作与心境情绪挂钩,时先生的风格逐渐晦涩暗沉,我还当是由家庭琐碎、柴米油盐引发,今日一见,才知时先生竟如此年轻,难怪能画得那样纯粹。”

    这话说得隐晦又明白,就差将时濛尚未受到生活的毒打,只为区区爱情就将自己弄得神形俱灭的事实挑明。

    虽然对方言语中只有赞赏,并无看轻,时濛还是不免顺着话题,想到那个地方去。

    于是接下来的对话中,他频频走神,连卫良骥都察觉到他心不在焉。

    到底是有风度的人,卫良骥主动道:“如果时先生还有别的事要忙,我就先行告辞了。”

    时濛回过神来,忙道:“我不是……只是,半个小时快到了。”

    思及前几日,傅宣燎在门口发表的一番疯言疯语,时濛很难不有所防备。

    没想卫良骥听闻守在门口的年轻人可能会发难,先是一愣,继而便笑了。

    是一种过来人面对年轻人处理感情的方式,既看透一切又并不赞同的态度。

    他没就此事发表意见,只建议道:“既然已经逃离是非之地,时先生大可尝试摒弃,尝试开始一段稳定、健康的关系。”

    好在没等到半小时,就有其他人登门拜访。

    是潘家伟,他为了赴约提前从外面回来,自己也没完全弄清楚情况,只大概告诉时濛:“我刚路过早餐店,那儿遭贼了,连你给他们画的那幅画都不见了,警察想请你帮忙参与调查。”

    事发突然,时濛赶紧过去。

    卫良骥还要赶回枫城,时濛顺便送了他一段。

    从两人的围绕着画展开对话中得到重要讯息,潘家伟回到早餐店与老板娘一合计,一致认为这小偷是冲着画来的。

    “我这损失几天的营业额是小,画家给画的画没了,才是大啊!”长着圆脸一团和气的老板娘此时愁眉苦脸,“早知道不给画挂在外面了,应该藏在家里的。”

    即便当事人这么说,警察还是询问了其他细节,诸如近来周遭有没有发现可疑人物,或者与他人闹矛盾、结仇之类。

    老板娘仔细想了想:“没有啊,我们这儿都是邻里熟客,生面孔都少见。”

    围观的邻居也证明,早餐店家的夫妻俩做生意十来年,为人甚是和善,加之整条街的邻里街坊都亲如家人,怎么会结怨。

    就在调查陷入僵局的时候,潘家伟突然插了一嘴:“要说可疑人物,这儿不就有一个吗?”

    顺着他手指的方向,众人看见了站在时濛身后不远处,守护神一样的傅宣燎。

    老板娘摆手:“欸不是吧,这小伙子人挺好,先前我个矮够不着,还是他帮我把画挂上去的。”

    周围也有觉得傅宣燎眼熟的,不过难免对突然闯入的外地人怀有疑虑。

    警察便采纳了围观群众的意见,上前问了傅宣燎几个问题,包括姓名,从哪里来,来干什么,还有住在哪里。

    “从枫城来。”

    “找人。”

    “住自己车上。”

    傅宣燎的回答简单明了,只在被问到找谁时,看了时濛一眼,又飞快地收回目光,像是怕给他添麻烦,说:“找一个很重要的人。”

    围观者开始窃窃私语。对这样一个语焉不详又来路不明的外地人,换谁都很难给予信任。

    可是从他的衣着谈吐来看,又不像会偷东西的。

    本着宁可错不可漏的原则,警察接着盘问:“两个小时前,也就是下午十二点半,你在哪里?”

    下午十二点,是早餐店老板娘听到窗户被砸破的时间。她忙了一上午刚躺下没几分钟,就匆忙披上衣服赶到前院的店里,还是晚了一步,小偷的影子都没见着。

    偏偏此处还是道路拐弯,监控死角,警察刚刚去社区监控室,一整条空荡荡的街,就这块,什么都没拍到。

    未待傅宣燎回答,时濛先想起两个半小时前,也就是正午十二点,他在厨房烧水,透过窗户看到傅宣燎在啃面包,就着一瓶矿泉水。

    那种速食面包,味道算不上好,胜在方便省时,拆开就能吃。

    时濛大概能猜到傅宣燎选择这种面包的原因,他说过,以后的每个周六,都会用来陪伴自己。所以他不可能跑去别处,一分钟都不可能。

    然而这件事,除了时濛,没人可以为他证明。

    果然,傅宣燎说:“我在街道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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