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 并州顾家-《许我一世欢颜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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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也是,顾西垣与那人,自幼便不像,如今大了,就更不可能有什么相似的地方。倒是我入了魔怔,听人提起顾家,第一个便想到了他。

    顾家与裴家既是共同的盟友,又是潜在的敌人,其中的利益关系自然不足为外人道也。此番顾西垣既踏进了裴家的地盘,自然是贵客,所以裴毅为了款待他而专门设了宴席。

    席间杯觥交错,既热闹又和气。

    但这种表面上的东西,又有几分是真实可信的?

    偏头无意间对上顾西垣的视线,我礼貌微笑,他亦报以轻笑。这一幕落入裴炎的眼中,让他微微有些愠怒,他朝我举杯时嘴角的笑容极灿烂,眼神却锐利中夹杂着失望。

    我装作不曾察觉,低头专心用膳,裴炎却不愿放过我。他和顾西垣的视线在我身上交错,让我食不下咽,难受异常。

    待晚宴结束,我长长地松了口气。

    出了膳厅,竟发现外头早已天色大变,冷风飕飕地刮着,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。媛真与我走到半路,便下起了倾盆大雨。

    雨水弥漫了整座元帅府,我站在廊道下听着哗啦啦的雨声,有些怔然。

    天有不测风云,形容得当真贴切。

    顾西垣在岩都待了三日后,终于向裴家父子辞行。若非那场大雨下了足足三日才停,他怕是早就离开了。得知他要走,我一时间说不清自己的心情,有些失落,又有些伤感。我想,这般情绪大抵是因为那人也姓顾的关系。

    他的存在,总能让我想起那人,时不时地想起。

    顾西垣前来向我辞行时,我正在院子中发呆,因外头天冷,我又无与他见面的理由,所以这三日下来,我只见了他三回,加上这一回,便是四回。

    我对小时候的顾西垣并无多大的印象,与他之间本就相处得少,也不知他有多大的能耐。但我想,在刀光剑影中长大的人,多少都有几分能耐,所以他应该早就知道媛真是来监视我的。

    他的言语间十分谨慎,并无什么出格的话,媛真一直都未避讳,将我们之间的对话一字一句都听了进去。在我看来,顾家与裴家并无多大区别,也并不认为顾家可以成为我能依附的救命稻草,所以顾西垣的去留我毫不在意。

    一晃眼,顾西垣与我辞别已有十日。

    傍晚,与我置气了许久的裴炎竟踏进了我的小院中。

    自顾西垣来了之后,他便极少与我说话,我虽不知他在气些什么,却知他生气定然与顾西垣有关。他的到来,真真切切地告诉我:顾西垣真的离开了岩都。

    裴毅为人小心谨慎,私底下定是盯着顾西垣一行人的,若非他们真的离开了岩都,裴炎也没闲工夫上我这儿。

    我望着窗外那光秃秃的树干未去搭理裴炎,他自顾自地寻了个地方坐下,笑问道:“那老树叶子都掉光了,有什么好看的?”

    “我在看它什么时候长出新叶。”我敷衍地应声,回头,竟见裴炎一副愉悦的模样,不由得有些诧异。

    裴炎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,指了指我身上披着的那件白狐裘,我在瞬间恍然大悟。

    那是他送的。

    相较于他的好心情,我则颓然许多。

    因我一直不说话,裴炎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,四周也就显得十分安静。不知过了多久,裴炎终于开口打破了一室的宁静,老调重弹:“满儿,嫁与我不好吗?”

    我本以为他早已经忘了这事,愣了愣,道:“裴炎,你明知道我不能嫁给你。”

    “为何?”

    为何?理由太多了,可我不会如实地告诉裴炎。

    早在裴炎向我提亲时,我便将一切都推到了裴毅头上,让裴炎以为是他父亲在阻拦。不管裴炎信或不信,怀疑的种子种下了,迟早都会有发芽的一天。我再次意有所指,“裴伯父与我开诚布公地谈过了,你不是一向听他的话吗?”

    裴炎沉默了一小会儿,抬头,冷笑道:“满儿,顾家人的出现,是不是让你想起了什么?”

    人生来就多疑,裴炎也不例外,他话中有话,我却不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。许是见我一直不解,他嗤笑了一声:“小时候,你喜欢顾西丞,每次他一出现,你的视线便会黏在他身上,再也不移开。而我,则一次次被你忽略。这么多年过去,我以为一切都不一样了,你我都不再是从前的模样,可顾西垣的出现却让我发觉自己错得离谱。你这几日食不下咽,夜不能寐,也是因为顾西丞——从前我在你心中不如顾西丞,后来又比不上那个阿邵,我当真就那么差吗?”

    我一时间无法反驳。

    见我默认,裴炎反而不恼了,他轻笑了一声,道:“满儿,你怕是不知道吧?”

    我静静地等待他往下说。

    他起身走到我身旁,倚着窗,俯视着我:“顾西丞,早就死了。”

    我手中把玩着的玉珠子摔落在地,磕碰之间发出的声音清脆悦耳,却一声声都敲在了我的心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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