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 程家小姐-《许我一世欢颜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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裴炎也听出她语气中的不满,仍低斥道:“尊卑有别,你见了她不行礼也便罢了,又怎能在此地如此放肆?若传到你父亲耳中,可不是单纯训斥你一顿这般简单!”
若说程婉玉先前尚且忍得住脾气,听了这话之后算是怒火中烧了。她也顾不得什么闺训,将平日的教养抛之脑后,尖声道:“郡主?她算个什么郡主?不过就是个孤女,要不是裴伯伯怜悯她将她寻回,她如今不过是小山坳中的村姑。自从她来了之后,炎哥哥你就对我爱搭不理了——从前你不是这样的!”
裴炎顿时变了脸色,微微抬高了声音,道:“婉玉,还不快住嘴。”
我不知裴炎是真心护着我,还是担心那话坏了裴家在我身上的一番苦心经营,或许二者皆有,但这些都无关紧要。重要的是,他这举动看在程婉玉眼中,便是他一心想护着我而不顾她的感受。
程婉玉怒极,冷笑道:“这天下,是那些浴血奋战的将士苦苦打下的,他们秦家人不过是坐享其成!如果没有那些将士抛头颅洒热血,这天下早就不姓秦,而姓了周!”
她走到我面前,俯视着我,神色张扬,倨傲无礼:“一个二十几岁却尚未婚嫁的老姑娘,文不成,武不成,又没什么脑子,不过就是个浅薄的村妇,名义上被人称为郡主又如何?她有什么值得我敬重的地方,有什么值得我弯腰的地方?”
若此番被她如此鄙视的人不是我,我定会为这番话鼓掌!
被人如此羞辱,我若还有点脾气,就该立刻起身给程婉玉一巴掌。可我忍习惯了,并不想就这么毁了辛苦营建出的柔弱表现。而今日引起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又是裴炎,既有他在场,我想我无须出手,且看他如何处理。
我坐起身,满脸委屈地看着裴炎,紧紧咬着唇不说话。
裴炎手紧握成拳后又松开,神色异常难看,却又碍于长辈的关系不好太过放肆,再次低喝道:“婉玉,你别太过分了,元帅府岂容你这般撒野?”
他这话无疑火上浇油,程婉玉气红了眼儿,却又不愿对着心上人撒气,我只得再次中招。她推了我一把,恨恨说道:“装什么委屈?我说得又没错,你若真有本事就回你的汴京去啊,何必留在元帅府碍别人的眼?”
若不装委屈,岂不是暴露了本性?我在心头嗤笑一声,自怀中掏出手帕,轻拭眼角,起身朝裴炎轻忽忽地笑了一笑,道:“我秦满儿再是不济,也不愿丢了秦氏一族的脸面。或许她说得对,我的确不该留在这儿任人羞辱。”
说罢,起身便要走。
程婉玉以为自己的话起了效用,怒意稍稍退了些。
我路过裴炎身侧时,被他一把拽住了手腕。
裴炎是习武之人,手上的力道比寻常男子还要重上几分,轻而易举便抓疼了我。
“放手。”我冷冷地看着裴炎。
裴炎呼吸一紧,却不愿放手,将我的手腕攥得紧紧的,轻声哄道:“满儿乖,你一向不爱与人置气的。”
我拼尽全力挣脱他的束缚,狠狠咬了自己的舌头一下,疼得眼泪直流,看起来委屈十足,道:“难道我今日所受羞辱还不够吗?裴炎,我秦满儿再不济,也不会乖乖站着任由一个下人之女来羞辱自己。”
“你说谁是下人?”程婉玉暴跳如雷。
我泪眼蒙眬地看向她,脸上却挂着笑:“你们程家,本就是裴家的奴才,我说你是下人之女又有何错?”
“你——”程婉玉在我的挑衅之下,已经忍不住小姐脾气。
她挥手向我,眼看那巴掌即将落在我脸上,我下意识闭上了眼。我本可以躲,却不愿躲,若我受了这一巴掌,那么今日之事我便占据了优势。
可惜,预想中的疼痛感并未出现。我睁了眼,只见裴炎稳稳当当地抓住了程婉玉那只急欲行凶的手。
程婉玉自幼被娇宠长大,从小到大裴炎都礼让她三分,而今裴炎为了护我让她大大地丢了脸面,愠怒之下又想撒野,却听得啪的一声,她的右脸上便多了一道五指印。
竟是裴炎对她动了手。
她满脸不敢置信地望着裴炎,泪像玉珠般不断滚落,呜咽道:“炎哥哥,你为了她打我……你怎么可以打我……”
裴炎冷笑一声,对媛真说道:“把她丢出去。”
“等等。”我的话让媛真顿时住手。
我走到程婉玉面前,看着她。
若她生在寻常人家,可还会如此嚣张跋扈?
许是我毫不遮掩的视线让她恼羞成怒,她伸手重重地抹泪,恨恨地瞪着我,道:“看什么看?小心我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喂狗!”
我笑了笑,抬手,又往她的左脸狠狠地打了一巴掌。这一巴掌打得约莫比裴炎方才还要用力些,竟让我的手心不住地发麻。
程婉玉当然没有想到我会打她,她的脸上火辣辣的,整个人已经愣住。
不单是她,裴炎也愣了。
我揉了揉发疼的手心,瞥了媛真一眼,道:“还不快把她丢出去?”
媛真得了话,二话不说,便上前拖住程婉玉的手,不容反抗地将她拖出了我的院子。
院门早已被关上,任由程婉玉在外头如何闹腾,都拍不开那扇门。
过了一会儿,她的叫嚣声渐渐弱了下来,哭声亦越来越远,想来是找人哭诉去了。
她这一走,热闹也跟着被带走。
我原以为她能闹得更大一点,却不想她就这么哭着走了,颇为可惜。
裴炎若有所思地盯着我,我心头一颤,怕他看穿了我长久以来的伪装,末了却听他笑道:“满儿当真还同小时候那般……如此甚好。”
小时候的我?
裴炎的话让我微微一愣,随即又安了心。
小时候的我,在众人的娇宠之下长大,若论刁蛮任性,我比程婉玉有过之而无不及。那时裴炎喜欢跟在我身后,像我的小尾巴一样,我见不得别人欺负我,也容不得别人欺负裴炎,那些小玩伴见了我皆是能躲便躲。
这么闹腾了一阵,我开始哈欠连连,裴炎却起了兴致,喋喋不休地与我说起小时候的事情。
我心头埋怨万分。
为何裴炎对别人都是一副贵公子的做派,虽未做到沉默寡言,却也十分有格调,极少像在我面前这样聒噪。
我暗暗打量裴炎,最终在心底幽幽叹了一口气。
程婉玉今儿受了这等委屈,自然不会就此轻易作罢。她既哭着跑走,想必会去找人哭诉,这事儿迟早是要传到裴毅等人耳中。
我极为耐心地等着,傍晚时分,裴毅那老匹夫便登门造访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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