谁令相思寄杜蘅(二)-《问棺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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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宋十九有些发懵,眼前是李十一绢画似的下巴同嘴唇,呼吸里仿佛还有方才唇齿相依的温存,她一面回味李十一的吻,一面将手环上她纤细的脖子。

    方才起身时,她不过是有些晕,李十一却不由分说地将她打横抱起,待抱着出了庙,手大概是酸极了,可仍旧不肯将她放下,只蹲身令她趴在背上,一路默不作声地背下了山。

    她感到李十一对她有了一份难以割舍的温柔,这份温柔从前被一些冠冕堂皇的借口封印,自李十一方才方寸大乱的无助中冲撞出来,渐渐将她包裹住。

    宋十九将脑袋侧着,满足地搁在她肩膀上,嗓子轻得好似在梦呓:“咱们就回去了?”

    “回去了。”李十一说。

    她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,令宋十九敏感地将眉头缩起来。

    原来同李十一做了亲密的事,却并不是她所设想的那样高兴,只因她们之间有了令人难受的沉默,李十一背着的是她,又好像是承载着一个责任与爱欲交织的秘密,令她勾着脖颈沉着脚步,将嘴唇抿得发白。

    到了山下,宋十九仰头望着漫天的星辰,脚尖儿想要习惯性地晃一晃,怕李十一吃力,又停了下来,咬咬下唇轻轻说:“芸娘的故事,是真的么?”

    李十一原本不大想说话,感受到她活跃气氛的心思,便温声道:“不知。”

    宋十九望着星星,在李十一耳边说:“讹兽啊讹兽,想念你。”

    李十一的耳廓隐隐发红,未再搭宋十九的话,宋十九趴在她的背上,将小扇似的睫毛合拢。

    讹兽啊讹兽,想念你,请你分一分芸娘故事的真假话,辨一辨她吻我时的真假心。

    李十一自那日起,便寸步不离地守着宋十九,清晨敲门叫起,夜晚念两段睡前诗,三餐荤素搭配,甚至亲自下厨熬了粥,眼瞧着宋十九用了,又递上几碗黑乎乎的药汤。

    宋十九梗着脖子端着碗,小心翼翼地问她是什么。

    她只淡淡道是几味清热解毒的药材,将绢子在桌上摊开,里头是几粒甜香诱人的蜜饯。

    也不知是为着那蜜饯,还是为着李十一蜜饯似的温柔,宋十九喝得十分痛快,恨不得再来两碗。

    涂老幺蹲在墙根儿看她俩,也看不出个名堂来,想要同阿音商量,却见阿音抱着胳膊靠在秋千旁,难得地未搭他的话。

    如此过了一两周,宋十九除却脸蛋子圆润了些,却再没什么旁的症状,她甚是忧愁地摸着自个儿粗了半个指头的腰身,终于在李十一将又一个生煎递过来时问出藏了许久的话:“你究竟,想我有什么需求?”

    她的眼睛总是湿湿的,亮亮的,瞳孔大得很,却仅能容下一个人。

    这话配着她专注而不谙世事的眼神,令李十一摆筷子的手一顿,一双筷子摆了十来秒才齐整,埋着头不作声。

    “口腹之欲?四书五经?健身健体?”宋十九捧着碗,转来转去地问她。

    李十一又拿眼将她一扫,是一个惯常的制止动作。

    可她耳廓的粉色那样明显,似白璧上染了花汁儿,令人难以抑制探究成因的好奇心。

    宋十九坐到桌边捧着下巴,手指在碗沿上画圈儿,声如蚊蝇:“究竟是什么需求呀?”

    再过了三五日,宋十九渐渐参悟出了自个儿的需求,她发现自己总不由自主将眼神投递在李十一漂亮的嘴唇上,那嘴唇的滋味一旦尝过,似中了分量不轻的蛊毒,令人想要第二回,第三回,想同她耳鬓厮磨,想圈她作温香软玉,想听她在鱼水交缠间出格的喘息。

    她不晓得这到底是不是需求,总之是愈来愈盛,令她晃神的停顿愈来愈长。

    但是她不大明白,李十一吻了她,那便该备着花轿娶她了,可李十一却逐渐在她的乖巧等待中懒了心,饭菜送得不大勤了,哄睡的诗句愈加短了,连同她在一处时,留给书的眼神也比停在她身上的时间长。

    她该不会是……不大想娶她了。

    宋十九咬着下唇,琢磨得有些心惊肉跳。她在惴惴不安的思绪间靠近正在翻书的李十一,一手支着脸,悄悄地转过去,在她脸边停下来,眼一眨,将桃花一样鲜嫩的嘴唇往前努了努,又极快地收回来。

    李十一视而不见。

    宋十九站起来,在屋子里百无聊赖地绕了一圈,在李十一盥洗狼毫时又凑近,偏着脸自她肩膀上探出小半个脸颊,将双唇试探性地停在她的耳边。

    李十一将头一侧,抽出另一支笔。

    夜间几人在花园的洋伞底下吃瓜果,阿音同阿罗进屋洗葡萄,涂老幺摇着蒲扇啃西瓜,宋十九趁他不备,又闪着大眼儿将面庞递到离李十一两寸宽的脸侧,还未来得及更近,却见李十一抬手,精准地捂住她不安分的嘴唇。

    指间兰香萦绕在鼻端,掌心凉凉软软的,倒令宋十九掖了掖嘴角,眼波不自然地流转,似乱舞的星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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