谁令相思寄杜蘅(一)-《问棺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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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李十一屏住呼吸,二人躬身贴着墙边进去。

    原本山便暗,里头更是伸手不见五指,闭眼适应了些光线,摸索着穿过一个狭窄的甬/道,前头是一块巨石垒成的屏障,屏障后方有依稀的光亮,伴着颇为离奇的声响。

    李十一试探着迈出一个步子,却听得一阵巨响,头顶成群结队的蝙蝠振翅齐飞,打得辩驳的碎石块簌簌落下来,她本能地回身护住宋十九,同她一齐蹲在巨石后。

    她将符纸捏起来,又碰碰宋十九的手腕示意她作好准备,恐怕引起了腾蛇的注意,她将下唇抿得发白,侧耳静静候了一会,那头却半点动静也无,她敛住呼吸,游移着探出头,隐蔽地窥探。

    比画面更先入耳的是芸娘的呻吟声,她仰躺在地上,一身旗袍半褪,长腿难耐地拧着,汗水打湿了如云的秀发,横七杂八地贴在脸上,一半沿着肩颈探入丰腴的胸脯。

    皓腕上的镯子在地上磕碎了,她抓着一丛死去的枯草,将脖子划出拱起的弧度,上气不接下气地哀吟出声。

    她的白衣是黑夜里最引人注目的灯烛,此刻竟隐隐发着微光,流萤一样自上而下将她包裹住,她扭动身躯翻了个身,才终于现出了令她痛苦不堪的物事。

    那是一根一人粗的蛇尾,青灰色,生着坚硬的鳞片,自芸娘的身子里探出来,蚯蚓一般扭曲着来回横扫,尾根儿鞭打至石壁上,鞭出一痕火星子,再甩到地上,从枯草上拉出粘腻的痕迹,四周落了星星点点的火光。

    螣蛇,主惊,司火。

    李十一将握着的符纸放开,终于明白为何螣蛇未留意她们的惊扰,那火光消失之处堆叠着蚕蛹一样黑乎乎的东西——它在蜕皮。

    蛇蜕皮时最为虚弱,灵气大减,是故要附着鬼身,也因此才无暇顾及其他。

    细小的火苗蹿进了李十一波光滟潋的瞳孔里,好似不自觉生发的希望,若螣蛇选在此地蜕皮,那么这山洞,便该是它目前长居之所。

    她长长呼出一口气,回头见宋十九闪着眼眸望着她,询问是否上前,李十一摇头,提手往外一指,示意她撤退。

    二人揣着小心离了山洞,走了半里地才敢将脚步声放出来,宋十九见李十一额头起了细细密密的汗,忙掏出绢子让她擦一擦,自个儿捉着袖子随意抹了一把,问她:“你不是要找螣蛇么?怎的竟走了?”

    李十一摇头,同她解释:“我要找的,是世间难寻神鬼难探的白矖神像。白矖同螣蛇相生相克,螣蛇通常在白矖神像周遭藏身,因此才打探它的行踪。”

    “噢,”宋十九乖巧点头,欲言又止地添一句,“我还以为,你要宰了它。”

    李十一原本正提步,闻言顿了顿,难以置信看着她:“我,宰螣蛇?”

    女娲,神兽。她意味深长地轻嗤一声,摇头越过她:“你真瞧得起我。”

    “这同瞧得起瞧不起有什么干系?”宋十九三两步跳上去,嗓子同步伐一样轻盈,“你要杀,我动手就是了。”

    李十一偏头望一眼她认真的侧脸,不由自主提了提嘴角。

    “能耐很大了,是不是?”她正回头望着脚下,原本不想再开口,却鬼使神差地逗了逗。

    “也不是十分大。”宋十九谦虚。

    正要同李十一展示展示自个儿的本领,忽然双眼一转:“这是什么?”

    目之所及是一个破败的院落,依稀能辨认出从前庙宇的模样,短了两面墙的院子里横着一个断头的金佛,表层的金箔被附近的人挖了,内里的石墩子上留下坑坑洼洼的锄头印,杂草自它拈花一笑的佛手中穿过,显现出些许零落凡尘的苍凉感。

    李十一心神款动,同宋十九对视一眼上前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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