多情却被无情恼(一)-《问棺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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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只是大人们的事由,它小灵蛇也不好探听,暗自腹诽一番便也罢了,连带着对李十一的嫌弃都十分有礼有节。

    李十一闻言怔住,她极少向人提请求,更是从未被人这样不讲情面地回绝,令她一时竟忘了起身,幅度微小地扩了扩眼睛,牙齿轻轻咬着口腔内/壁。

    宋十九觉出了李十一的难堪,一时也顾不上追问什么螣蛇的缘故了,只蹲下/身轻轻点了点青蛇的脑袋,装腔作势地佯怒道:“青青。”

    九大人生了怒气,那自是了不得了,小蛇将身子一拉,站得直直的,大气儿不敢出地应了一声,应完了才觉出不对来,小心翼翼游了游脖子,问她:“青青是谁?”

    “你。”宋十九道。

    小白狐唤作阿白,小青蛇自然应当叫青青。

    “噢。”小蛇点头,行罢。

    宋十九见它乖巧,满意了些,将手收回来搭到膝盖上,又细细问一遍:“那腾蛇的下落,你能否说与我听?”

    “能。”小蛇十分有原则,“螣蛇老不羞,不是什么正经蛇,惯爱往烟花柳巷里钻,一月前在张家口的暗门子里现了身,半月前听闻上海滩的‘仙乐斯’亦有动静。”

    宋十九听得脸红红,不自觉抬手放在脸边轻轻地扇,又生怕小蛇瞧出她没见识来,便老神在在地点了点头,“唔”一声算过了耳。

    她手一挥招呼小蛇退下,站起身来仰脸看李十一。

    她想要向李十一邀功,又怕碰了壁的李十一不大喜欢她显摆的模样,便伸手扯了扯她的袖口,轻声道:“走罢。”

    李十一却笑了,好看的嘴角看透她心思一般挽了挽,“嗯”一声提步往回走。

    宋十九又扇了两下风,只觉烧得厉害,什么暗门子仙乐斯,原来都不及李十一的一弯嘴角来得撩人。

    李十一同宋十九出了门,涂老幺又当起了二十四孝老爷们儿,阿音左右无事,原本要回胡同,走到半路鞋跟儿却打了拐,在地上轻轻一磕移了足尖,往阿罗宅子里去。

    她低头裹着大衣慢慢走,尖细的高跟在小水坑里一步步地碾,半晌伸手拨了拨头发,罕见地恍惚起来。当初因着那个缘故入了暗门子,软了腰肢轻了骨头,如今得了阿罗作她的药,不见五指的日子有了出路,她竟有些拿腔作怪地不适应起来。

    好比说她在暗道里练就了一身走夜路的本事,自我满足得很,自以为一辈子待在里头,也能过得舒坦。乍然却有人将她拎到了阳光底下,夜行的本事不再是本事,掩盖在黑暗里的短处却真真切切地成了短处,令她免不得想要伸手摸一摸乱糟糟的头发,黑乎乎的脸皮,同混混沌沌的眼珠子。

    矫情。她“噗嗤”一声笑自己。

    她这样想着,面上倒是没露出什么破绽来,眉眼春深地同五钱划了一回拳,又同阿罗饮了两壶酒。

    阿罗瘦弱归瘦弱,酒量却是好,闹腾过了,同她坐在院儿旁边吹风。两个人舍了桌椅板凳,只撩了裙子坐在石梯上,阿音反手撑着胳膊往后一躺,晃着交叉的长腿数院子里溜达的公鸡。

    酒香被玉骨冰肌一酿,才是正儿八经的女儿红。不同的姑娘酿出来是不一样的,阿音的是甜腻勾人的胭脂味,阿罗的是弱不禁风的竹香味。

    她有些贪这样的竹香味。

    “你一个阎王老爷,养鸡做什么?”阿音甩着绢子扇风。

    阿罗的坐姿与她大相径庭,挺直脊背分开两腿,小臂搁在膝盖上,借着酒意缓慢地将下巴画了半个圈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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