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有木兮木有枝(一)-《问棺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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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众人静默,木兰原来有这样深的执念,导致下葬腐尸之后,不肯老去的傲骨竟修成了年轻时的模样,固执而绝望地同消逝的自我一同死亡。

    洗手作羹汤,御马提铁枪,互换的又岂止生死呢?

    李十一叹气,同宋十九当先出了墓,涂老幺捡起报纸也同阿音跟在了后头。余下的,便是泰山府的事儿。

    阿罗立在当中,眼望着跪下怔忡的木莲,清柔道:“你擅改命格,犯下罪责,如今我需得寻回木兰,你便在神荼令中静思己过,待木兰归魂,再议刑罚。我如此判,你服不服?”

    木莲垂颈道:“木莲领命。”

    阿罗自袖中抽出一块巴掌大的令牌,上头空无一字,只以紫檀木雕了黑莲,弥散隐约的木香。木莲双手交叠伏于地上,头轻轻一磕。

    从墓里出来,仍旧是春风抚弄好辰光,所有未尽言与难平意,都撂在了地底下,黄土一埋,便成了太阳不光顾的秘辛,自风里来,经岁月里去。

    阿罗撑起伞,见李十一坐在院子正中的阶梯上,同宋十九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,阿音靠在一旁的葡萄架上笑吟吟地听,涂老幺牵了裤腿儿蹲着,屁股一悠一悠地晒太阳。

    阿罗瞥一眼阿音,淡淡笑了笑便要越过他们往外走,倒是涂老幺当先觉不不对来,砸吧嘴“嘶”一声便喊住了她:“傻……阿罗姑娘,您这便回了?”

    阿罗将他未出口的“傻阎王”三个字心领神会地在眼里过了一圈儿,垂着眼帘看他:“是。”

    涂老幺脚一踮站起来,食指在宋十九处比划了两下,急了:“您应承的,可还记得?”

    小十九的身份,她一早许了诺,如今却一副记性不大好的模样,好似全然抛诸了脑后。

    阿罗抬腕,将不当心掖进领口的头发捋出来,手指顺了两下,也不答涂老幺的话,只在伞下望着李十一,略略牵了牵娟秀的嘴角。

    李十一懒怠怠地将小臂搁在膝盖上,出了声:“不必了。”

    “哎?”涂老幺转头,脑子不大听使唤。

    李十一道:“既木兰未寻回,买卖便作不得数。”

    阿音扫她一眼,她向来如此,若活计未办得踏实,便一个子儿也不肯收。

    倔。阿音伸手捻了捻耳坠子,又看向阿罗笑吟吟地出了声:“买卖不成,仁义在,不是?”

    末尾两个字在她轻浮的眼波中游鱼一样窜到阿罗侧脸的阴影里,令她顿足将睫毛轻轻一扇。她望着阿音,半是笑半是不笑,轻嗓道:“阿音姑娘说得是。”

    她抿抿唇角,将支伞的手换了一边,偏脸示意五钱将信封呈上,递给李十一,道:“木兰虽未寻回,诸位却不吝相助,我虽不能依言告知十九姑娘的身份,却能提点一二。此封信件,请于明日入夜后再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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