岁岁春风一度吹(三)-《问棺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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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阿音撇撇嘴,自包袱里拣了一兜子铜板,又拉出一根细细的红线,铜板同熟糯米一起蒸过,红线亦放至黑狗血里浸泡了整一个周天,她一面念咒一面将铜板串起来,由木兰的左手小指头起,挨个缠着五指,又绕过大拇指往上,沿着她的肩背至脖颈处勾了三圈,最后完结至右手小指上。

    “这是做什么?”涂老幺又得了新的知识。

    “她虽入泰山府籍,到底是鬼,这法子由从前湘西赶尸的道术变化而来,能将她锁住。”阿音难得有了些耐心。

    “锁住,然后呐?”涂老幺问。

    李十一偏头,好整以暇地望着他。

    涂老幺咯噔咽了咽唾沫,蹲身至木兰跟前,蔫儿了吧唧地对阿音道:“搭把手,让她上来。”

    十一姐叫背,谁敢不背呢?大不了回去用柚子皮洗个三两回,不信去不了晦气。

    众人自墓里出来,一顿折腾才将木兰搬到车前,雇来的车夫见他们鼓捣了个活人出来,还是这样诡异的姿态,一时惊得说不出来话,好在他经多见广,也不是个好多嘴的,眼观鼻鼻观心便入了座,抖着手发动车子。

    后座上要坐四人,那必然是挤了些,阿音将涂老幺赶到副驾驶位,四个姑娘在后头挤成一排。

    李十一有些疲乏,上了车便闭目养神,不多时前头也响起了涂老幺的鼾声。宋十九坐在木兰身边儿,将挨着她膝盖的右腿缩了缩。

    木兰不知是被打得厉害了,还是坐不惯洋汽车,未几便有些晕,宋十九小声对她道:“你若头疼,便睡一会子。”

    木兰望她一眼,僵着脖子不动,宋十九想了想,伸手上前,将她的头推到窗户处靠着,“咚”一声轻响,木兰结结实实地磕了一回,甚是哀怨地望着她,宋十九有些不好意思地赔了个不是,正回身子目视前方。

    车轱辘摇摇晃晃,木兰的眼皮子沉下去,不大一会子果然睡着了。宋十九偏脸瞧她,却见她嘴唇翕动,仿佛在念叨什么梦呓,她附耳过去,眨着眼一字不落地记下来。

    入了夜,几人才回到阿罗的宅子,宅子里却只剩五钱一个,说是阿罗有事出去了。李十一将木兰交给五钱,令他布个阵关着,只道明儿再来寻阿罗结钱。

    诸人风尘仆仆地回院子,洗了澡又往涂嫂子院儿里蹭了几碗好消化的瘦肉粥,这才解了乏自回自屋。

    月明星稀,倦鸟也归了巢,四周安静得只剩窸窸窣窣的风拂新叶声。宋十九惦记着车上听到的言语,要出门寻李十一去,刚迈出步子却听得西院儿里头有隐约的人言,伴随着喷香四溢的糖炒栗子的气息。

    宋十九循声过去,见是阿音同涂老幺对坐着剥栗子吃,见她来了,请君入瓮的眼神仿佛摆的是一场鸿门宴。阿音新剥好一个,递给她:“坐。”

    宋十九依言坐下,塞了一个进嘴里,甜咸交错的香气被暖烘烘地烤出来,还带着沙沙的颗粒感,好吃得令她恨不得吞了舌头。她一面吞,一面又上手剥了一个。

    阿音问她:“要找十一去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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