岁岁春风一度吹(二)-《问棺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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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据闻燕山乃龙脉所在,西起洋河东连山海关,同太行山隔水相望。燕山以东便是雾灵山,李十一因阿音于此地有些因缘,多少顾着她的脸色,却见她神色如常,仍旧一副事不关己的赶春模样,便稍许放了些心。

    潮河蜿蜒似龙脊,将燕山山脉环绕其中,山梁不大高,此刻从冬眠中醒来,倒有了零星的绿情。沿着潮河兜了半截,至古北口,涂老幺掌着的魂策令便有了隐约的动静,似刚破壳的鸡崽子啄食一般,轻轻地颠了颠。

    李十一几人便于古北口村庄南侧下了车,从前的军塞要地,如今却是萧索得很,几根乌鸦都不大搭理的枝桠横在村头,灰石同土墙黄白相间,村落里没几个壮年人,唯有几个大爷眯着眼睛坐在门口磕烟管子,老婆子一面洗衣裳一面啐捣蛋的孩童,见有了新鲜人,才颇克制地将举起的棒槌搁下。

    古北口一条小小的溪流横穿村落,诸人依着溪流自南往北走,魂策令的动静愈来愈大,至村西北一个小小的农户前停了,李十一原地踏了几步,没了头绪。恰见着一个挑着扁担的汉子经过,双眼不住往他们身上瞟,涂老幺便将他叫了下来,问:“小哥早哇,忙呐?”

    汉子悠着扁担,也没有搁下的意思,只缩着老龟似的脊背望着他们:“啊,送米去。”

    他的眼神儿在阿音同宋十九身上来回绕,颇有些移不开,阿音也不臊也不恼,还笑吟吟挑了一个眉,宋十九倒是很乖觉,在李十一的余光里后退了一小步。

    李十一上前,颇为客气地问他:“请问小哥,这些时日,可有外人入村?“

    她面上虽有腐皮,声音倒不紧不慢,好听极了,惹得男人也多瞧了两眼,一会子才应声:“有,一姑娘,廿五上下,板砖脸扁担肩。”

    涂老幺双眼一亮,同李十一对视一眼,听这形容,八成便是了。

    他快活地搓了搓手,又问他:“此刻在哪里呢?”

    男人将挑子再往肩上一送,双手将绳索抓得紧紧的,仿佛担习惯了似的怎样也不肯丢下:“那姑娘怪得很,拿一个铜底儿的罗盘,来咱们这挨家挨户串门子,进了院儿便趴地底下敲敲打打,最终是瞧下了村西钱寡妇的婚宅。钱寡妇早年死了男人,日子捱得苦,板砖脸姑娘给了一匣银圆子,哪有不乐意的,高高兴兴雇车去了城里,仨俩月愣是没回来一回,公婆也不孝敬了。嗨,寡妇。”

    男人打开了话匣子,听得涂老幺是一愣一愣的,最终俩人交换了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,意味深长地停了下来。

    阿音听得不耐,一甩绢子咳嗽一声,男人回过神儿来,听阿音妖着嗓子出声:“我问你,钱寡妇的宅子,怎样走?”

    话不客气得很,自带三分霸道,所幸她漂亮,男人也不恼,飞快便指了路:“沿着溪边儿过去,村头倒数第三间,右边儿有一二人粗的老梨树,便是了。”

    李十一颔首谢过,将宋十九的后背轻轻一拍,示意她醒神跟上。

    那汉子空话虽多,路却指得差不离,没走两步便至了钱家院儿,涂老幺将魂策令掏出来,拎在手上照灯似的左右探了探,却仍旧一点子动静也没有,唯有院墙上立的布谷歪头瞧着他,不大看得上他的样子。

    李十一道:“进去瞧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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