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6章 救她 眼泪扑簌簌的便涌了出来。-《替嫁宠妃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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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那妇人仍是凶巴巴的姿态,趁着后院没旁人,将她扛起来进了一处屋舍,放在厚软整洁的床榻上。

    阿嫣整个人都快瘫了。

    小半月疾奔赶路,成天到晚蜷缩在木箱,不止颠簸得天旋地转,也让浑身的筋骨都快拧成疙瘩了。她侧躺在床榻,脑袋里一阵眩晕,却也觉出了妇人这样做的用意,“到地方了?”

    妇人“嗯”了声,将个布袋丢在她旁边。

    “晚点会有人来接你。这里头是解药,旁边有热水,你自己擦洗。”说罢,转身便欲离去。

    阿嫣忙开口道:“姐姐!”

    妇人闻言驻足,错愕的看着她。

    在魏州城外接到阿嫣时,她便知道,这是汾阳王心尖尖上的人,出身高门,金尊玉贵,是娇滴滴的人物。那会儿阿嫣被易容改装,擦去脸上的涂抹后,容色极美,甚至让人不忍下手。但他们既受人重托,冒死应承了这趟差事,不论是为情义还是利益,都不会手软。

    绑架偷渡从来都是恶事。

    妇人清楚得很,亦知道阿嫣嘴上不说,心底必定恨死了他们,一路皆是凶恶姿态。

    此刻听到这声柔软的姐姐,却是微愣。

    回过头,就见阿嫣恳求般望着她,容色憔悴之后,那双眼睛愈发清澈可怜,“我知道姐姐是受人所托,才办了这趟差。如今既办完了,往后我们也不会有瓜葛,人生在世,许多时候都身不由己,我想姐姐本心应该也不坏。”

    连日颠簸后,最初的恼恨都已被克制,此刻既有求于人,阿嫣将示弱的姿态摆得情真意切,声音都带了点哭腔。

    妇人似稍有触动,道:“我是帮凶,你不必如此。”

    阿嫣抬眸,没急着去摸解药,只恳求道:“我被绑的时候身上有些首饰,不知姐姐可曾见到?”

    妇人没说话,只避开目光。

    ——当初陈半千抱阿嫣离开时,只将发髻间显眼的金簪珠钗卸去,旁的没空去弄。妇人接手之后,嫌那些东西碍事,将她发间薄金蝶翅的花钿、耳畔光华内蕴的滴珠等物尽数摘去,乃至手腕的珊瑚一并取下,装进个小包里。

    这会儿就在身上。

    阿嫣瞧出来了,忙柔弱伸手道:“旁的我不敢讨要,唯独里头有一串珊瑚,上头还坠了个白玉磨的兔子,不知姐姐能否给我?那是先祖父留给我的,多年来随身佩戴,对我极为重要。”说着话,眼中就滚出了眼泪。

    一滴一滴的,悄然渗入床褥。

    她红着眼睛含泪恳求,安静而可怜。

    那串珊瑚其实并非祖父遗物,若真是那般贵重的东西,阿嫣不会轻易佩戴了四处招摇。只不过,手钏确乎极为别致,随身戴久了的东西,终归与旁的不同,她孤身被困,拿了它或许能有点用处。

    至少,谢珽能认出这手钏。

    不管能否派上用场,终究是一分希望。

    男人冷峻却温柔的眉眼浮入脑海,阿嫣竭力克制着不让委屈恐惧泛滥,但两地分隔后遭了这么久的苦楚,哪怕只是想到他的名字,鼻尖都泛酸得厉害。她怕哭出声,暂且压住更咽,泪水却肆意的涌了出来,模糊视线亦打湿衣裳。

    妇人到底心生不忍。

    “可是……”她摸向腰间,面露迟疑。

    阿嫣即便心里恨死了这帮为虎作伥的狗贼,嘴上却还是得卖乖,竭力忍着更咽,劝道:“我只要手钏,旁的都不必给我。姐姐是聪明人,那些金玉珍珠拆开了都能卖好价钱,这珊瑚手钏却是特地请人雕的,卖出去没准会惹祸上身。不如还给我吧,它对我来说,极为重要。”

    声音轻颤,眼泪吧嗒吧嗒掉得愈发厉害。

    妇人咬了咬牙,摸出布袋。

    阿嫣又哭着补了一句,“祖父过世后,它是我唯一的念想了!”

    极为哀戚的声音,令人闻之心碎。

    妇人哪怕是个铁石心肠,瞧着好好的王妃落到这般田地,又如斯含泪恳求,到底被触动了。

    “也罢,我拿着没用,还给你算了。”她摸出珊瑚手钏,丢到阿嫣的身边。

    阿嫣原以为要费许多唇舌,见她竟答应了,又试着道:“还有那耳坠,也是极重要的……”

    “行了!”妇人干这一票原就赚了许多,听阿嫣说卖这些首饰可能被河东盯上,倒有点怕后患无穷。且一路劫持,阿嫣始终不哭不闹,半点都没给她添麻烦,瞧着实在可怜,索性将布袋整个丢给她,而后赶紧转身离开。

    阿嫣怕她去而复返,又哭了片刻。

    而后收去眼泪,服了解药,将那珊瑚手钏和首饰精心收起。

    解药倒是真的管用,阿嫣服了解药没多久,身上渐渐恢复了力气。只不过腿脚蜷缩太久,这会儿仍有点僵,她下地反了锁屋门,而后检查过窗户,将热水舀进浴桶。

    从来没这样孤单落魄过,她孤身一人流落在陌生的客栈,玉露和嬷嬷都远在千里之外,连谢珽也不知在哪里。

    想起谢珽,她又想哭了。

    阿嫣咬唇竭力忍着,脱去外裳和中衣,含泪钻进浴桶,将脑袋整个埋进水里。

    一路颠簸,此刻只想洗净晦气。

    但独自一人被扔在异地他乡的客栈,屋外没人守着,那门锁防得住寻常人,却扛不住贼匪,随时可能会被打扰。

    阿嫣没敢耽搁太久,迅速擦洗。

    而后换了衣裳,将反锁的屋门默然打开,而后坐在桌边徐徐擦干头发,推测后面可能的境遇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客栈外,周希逸便在此时走了进来。

    他的身边还有好个人。

    领头的那位是周守素的长子,名叫周希远。他是府中嫡长子,早就过了而立之龄,在剑南军政之事上,地位也算举足轻重,比序齿最幼的周希逸要紧许多。只是吃了身量的亏,即便自幼习武从军历练,也比弟弟矮了半个头,加之骨架细小,放在男人堆里,威仪稍逊。

    一行人进来,掌柜下意识迎向周希逸。

    周希逸也没客气,问道:“有支京城来的商队,不知住在哪里?”

    掌柜闻言,忙在前笑而引路。

    周希逸跟在后面,打量这座客栈。

    数日之前,周守素忽然收到一封密信,落款是远在京城的诚王,说有厚礼相赠,会送到渝州这座县城的客栈。因东西极为贵重,希望周守素派人亲自接,若一切顺利,于剑南将大有裨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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