宜澄清-《诸事皆宜百无禁忌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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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在万籁俱寂的清晨,他望着远处巍峨的山川,忽然想起行宫被掳那晚,也是宿在野外。

    那时候坐在树下的小道士打着哈欠,一脸理所当然地同他说:“我替人看卦是真的很准,我自己知道。”

    那一刻,随着冉冉初升的太阳,他忽然捏紧了手中的道符,生出孤注一掷的勇气。

    她说她一卦不错,他素来不信命,这一回,倒要看看她能不能叫他信上一次!

    “为什么?”

    夏修言注视着眼前的女子,哄骗一般想叫她掏出真心话来,轻声问道,“因为你怕我怨恨圣上?”

    很少有人能抵得住他这副温柔的情状,秋欣然心中酸软,忽然觉得委屈起来。

    做好事太难了,心里的小秋欣然扁一下嘴巴。

    于是坐在桌边的女子也抿着嘴唇,抬眼定定地看过来。

    她张了一下嘴,一时没发出声音,过了片刻才轻声道:“因为侯爷说想要做个领兵的将领。”

    青龙寺那晚,少年坐在灌木丛后,在月光下对她说:“我会成为领兵的将领。”

    或许那时,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这句话,但在这之前,坐在月下的少女已经比他更早相信,眼前的这个人,将来总有一日会在沙场上统领三军。

    她希望他每一箭都不迟疑,每一回冲锋陷阵都不犹豫。

    如果怨恨圣上的话,他或许就不能再做一个心无旁骛的将军了吧。

    夏修言眼睫微微一动,目色沉沉。

    那一瞬间恍然叫她想起,那日清晨他站在水潭边时,似乎也是这样看着她。

    于是,她神色怔忪,下意识往后退了一下。

    这一下像是惊动了对方,夏修言蓦然起身。

    背对着她站到了窗边。

    “你得跟我去琓州。”

    过了片刻,他又开口,不知在说给谁听。

    他再转过身时神色已恢复如常,只是语气依旧冷淡:“圣上偏信你,你又知道我许多事情,我不能留你在这儿。”

    秋欣然坐正了身子,想了一想,故作为难:“侯爷这就有些强人所难了吧。”

    夏修言干脆利落道:“开个条件。”

    秋欣然心中暗喜,面上不露分毫:“就说我在长安这房子,当年可是花了好大一笔银子买下的。

    去了琓州,重新安家落户又要费好大功夫,实在劳民伤财。”

    夏修言瞥她一眼:“城中一套三进三出的院子。”

    “咳,”秋欣然低下头抿了下嘴,又端肃神色抬起头,叹一口气,“我这卦摊好不容易在长安有了些名声,这一去万里,又要白手起家……”

    “城中繁华处另外盘下一处雅室给你当做卦摊。”

    “还有……”

    “秋道长,”夏修言眼睛一眯提醒道,“我想了想将你打晕了丢马车里带去,也不是什么难事。”

    秋欣然立即见好就收:“还有便没什么其他重要的了,如此甚好。”

    定北侯在何记饭馆二楼的小卦摊坐了一刻,临走时,秋欣然亲自送他下楼,等目送他的马车离开了安仁坊,一回头便见何秀儿立即凑上来好奇问道:“那人当真是定北侯吗?”

    秋欣然同她打了个太极:“你觉得是吗?”

    何秀儿回忆了一番,脸上一红,片刻才小声道:“我觉得他长得太俊了些。”

    秋欣然失笑,正要回屋,又听何秀儿缠着她问:“那……那他来找你干什么呀?”

    一楼的大堂上不乏许多好事者,个个竖着耳朵细听。

    雪青色长衫的女子故作深沉道:“天机不可泄露。”

    几日后,秋欣然又去一趟司天监与白景明辞别,过几日她便要随定北侯离京,今日一别,此生再见不知是何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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