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六六章-《在你眉梢点花灯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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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是,多谢殿下。”

    田泽环目看去,因昨日是祭祖礼,来明隐寺的大都是宗室,朝臣并不多,尤其兵部,竟然没一个人在,所幸礼部与吏部的堂官倒是来了。

    “礼部,吏部。”

    “臣在。”

    “论罪当罚,论功也该行赏,今平南山兵乱,忠勇明威将军数度退敌,当居首功,即日起,擢明威将军为三品云麾将军。裴将军虽与云麾将军协同退敌,然其父裴铭罪大恶极,免其牵连之罪,罚没半年俸禄,着令闭门思过一月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殿下仁德。”

    田泽记得,去年程昶在廷议上为忠勇侯平冤后,昭元帝已经准允了云洛袭爵,不过那时候所有人都以为云洛已经死了,所以袭爵一事不过口头上说说,礼部也只是为云洛改了碑文罢了,后来云洛回到金陵,因为牵涉布防图的案子,这事反倒没人再提了。

    田泽道:“昔忠勇侯亡故,其子宣威将军该当立刻袭爵,礼部,此事你回宫后与枢密院和兵部立刻去办。”

    此言一出,众人面面相觑。

    昔忠勇侯府显赫无比,但因为子息单薄,百余年来,每一辈也就只出一个领兵的侯爷,到了云洛云浠这一辈,本来以为侯府要败落了,然而经此一劫,云洛袭了爵不说,侯府另还出了一名三品将军,照这么看,忠勇侯府的门楣竟是更胜往日。

    “各部衙司回宫后,当全力协同三司追查陵王通敌案、陵王逼宫案,着令一月后,将陵王之罪告昭天下。因陵王是天家中人,昔忠勇侯与三万将士战亡塞北,乃天家罪过,父皇圣躬违和,便罚本宫为天家受过,着令用度减半,本宫与内侍田泗戒斋三年,算是为侯爷守丧。”

    田泽独立在风中,这一番话淡淡道来,不卑微,不骄凌,言语间的诚挚不减往昔,一如当年他与田泗在草原上对着云舒广与三万塞北英魂叩首三拜,千里迢迢回到金陵,让人心悦诚服。

    一众人等再度朝田泽拜下:“殿下仁厚,臣等感佩在心。”

    “回宫吧。”田泽没再说什么,恭敬地退去昭元帝的皇辇之后,等候殿前司的禁卫为他的父皇的驱行。

    可是众人的目光已不再落在御辇上,聚兵二十万的九五之尊身上了,他们追随的是他身后那个刚刚入主东宫的储君。

    原来这世间权柄竟并不为兵力所驱控,掌兵百万又如何,青史翻页,皆始于民心。

    山中大多是宗室,来明隐寺的时候都是乘车驾而至,后来兵乱起,匆匆避来垂恩宫,马车却没跟来,眼下既要回宫,倒要徒步走到山下。

    自陵王堕崖后,程昶一直觉得身子不适,之前虽缓和了些,眼下走了一程,不适之感卷土重来,足下的步子越来越沉,视野也渐渐模糊起来。

    心上的疼痛是次要的,要命的是肺腑的窒息之感,整个人像沉在水中,七窍都被混沌沌的湖水堵住,怎么都无法呼吸。

    程昶走着走着,终于无法自持,他躬下身去,伸手捂住心口,大口大口地喘着气,周身被一种难以言喻的疼痛包裹,颊边那道烈火烧出的灰青斑纹淌下血来,顺着他的下颌,一滴打落在地。

    周围有人在急切地喊“殿下”,可是他无力回答,蜿蜒流淌的血红得触目惊心,似乎要夺去他全部生气,身旁有人扶住了他,那双手温柔有力,他想别过脸看看是不是她,

    可就在这时,心上忽地重重一跳。

    天地陡然倒转,眼前瞬间暗下来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似乎是置身于一片昏黑的,荒凉的水域,水面隐隐有光倾洒而下,耳畔萦绕着一些模糊的,似是而非的声音。

    周身的疼痛终于缓解了些,程昶勉力睁眼去看。

    隔着影影绰绰的水光,他看见了一间病房,以及那个浑身插着维系生命体征的导管,躺在病床上的……他。

    “明明都过了危险期了,生命体征平稳,为什么还不醒?”

    “是,刚才看他睁眼,还以为要醒了。”

    “总不能是摔下楼,撞坏脑子了吧?”

    “瞎说什么,医生不是说给他做过脑部ct吗,没问题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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