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9章 109-《你有钱,我有刀》


    第(1/3)页

    大理寺少卿张淮坐在刑讯房里,万分幽怨地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凌芝颜昨夜带回了沉尸案的真凶,此人一直顶着“柔千儿”的户籍身份住在富教坊,做布料生意。据红俏坊的沁芳娘子指认,此人原本是个伶人,不知名姓,只知道真正的柔千儿叫他“文郎”。

    这个文郎,堪称他入职大理寺以来见过的最顽固的犯人,自打进了刑讯室,无论如何审问,从始至终一言不发,明明是个男人,形态眼神却是女人,一直用令人作呕的眼神四处乱撩,刑讯室的几个小狱吏都快吐了,张淮想到此人犯下的罪行,也快吐了。

    最可气的是,凌六郎这家伙见审讯毫无进展,居然寻了个由头跑去案牍堂躲清闲,把他扔在这儿活受罪,张淮愤愤地想,他家六郎原本多么老实巴交啊,与花家的那个纨绔才混了几日,就学得猴精猴精的。

    眼瞅着天亮了,应天门的报晓鼓一传进来,凌芝颜还没回来,熬了整夜的张淮困得眼皮直打架,脑袋左晃右晃,差点闪了脖子,张淮拍了拍脑门,定眼一看对面牢房里的文郎,直挺挺站在牢房中间,直勾勾瞅着他,鼻翼两侧的油弄花了妆,胡茬冒了出来,嘴角翘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柔媚笑意。

    他第一次开口,四面墙壁回荡着黄莺般的嗓音,异常渗人。

    他说:“天亮了啊。”

    张淮一个激灵,彻底清醒了,“你要做什么?!”

    文郎又不说话了,垂下脑袋,身体慢慢摇晃着,好似在舞蹈一般,身姿曼妙,口中咿咿呀呀似唱着什么戏文,听不清,很快,又变成了笑声,几声高是女声,几声低是男声,两种声线自如切换,张淮忽然产生了一种诡异的错觉,仿佛这个人身体里生活着一男一女两个人。

    慢慢地,张淮听清了他唱的内容,原来是一首诗:“咿——相见时难别亦难……东风无力百花残——咿咿——春蚕到死丝方尽——蜡炬成灰泪始干——咿——泪始干——”

    狱丞老良搓着鸡皮疙瘩凑了过来,低声道,“张少卿,这个人有点邪门啊,我听老人们说过,这种亦男亦女的人都有通灵之能,得罪了他们,就是得罪了神灵——”

    “若是神灵庇佑这种狗屎,那也不过是个狗屎神灵!”刑讯室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,一团花枝招展大步流星走了进来。能这般明目张胆不把大理寺放在眼里的,除了花家四郎,不做他人想。

    林随安挎着一个包袱,方刻小心翼翼捧着一个纸包,好似里面装着什么特别珍贵的东西。木夏和伊塔押着一名面色惨白的少女,少女一看见文郎,两眼一红,怔怔落下来泪来,软软跪在了地上。

    文郎的舞蹈动作轻轻顿了一下,踮起脚尖转了个圈,捻着兰花指高高举起手臂,仿若一尊优美的雕像,继续唱道,“晓镜但愁云鬓改——啊啊——夜吟应觉月光寒——咿咿——”

    花一棠冷笑一声,从林随安手里接过包袱,打开,取出一个东西狠狠砸向了文郎的脸,文郎优雅向后一退,躲开了,那东西落到了地上,原来一个脏兮兮的荷包,绣着一朵红色的小花。

    “眼熟吗?”花一棠冷声道,“这是李三娘随身的荷包。”

    张淮一惊,他有印象,李三娘正是连环沉尸案的第一个受害人。

    文郎缓缓放下手臂,双手十字交叠置于小腹处,如同临上台前伶人,眼波流转,唇角微勾,“你在说什么,我听不懂。”

    花一棠哼了一声,反手又去抓包袱里的东西,林随安拦住了他,“我来。”

    说着,从包袱里取出一个物件,手腕轻轻一抖,物件携风带煞嗖一下钻入监牢木栅,啪一声拍在了文郎的左腮帮子上,就听文郎闷哼一声,整个人飞了出去,摔在地上,含血吐出一颗牙。林随安扔出的也一个荷包,粉红色,绣着精致的兰草。

    张淮吞了口口水,这位林娘子好俊的功夫!

    “记起来了吗?”花一棠道,“这是田翠儿的荷包。”

    张淮了然:田翠儿是第二个受害人。

    文郎捂着半边脸,惊恐瞪着林随安,林随安拿起了第三个荷包,轻飘飘的扔了过来,荷包是绿色的,没锈什么花样,只坠了条淡黄色的丝绦,飞得也轻飘飘的,却在靠近文郎三尺远的位置突然加速,重重撞上了他的肩膀,文郎整个人擦着地面退了两尺远,后背咚一声撞上墙壁。

    花一棠:“这是宋七娘的荷包。”

    文郎笑不出来了,半边脸肿了,半边脸白得吓人,又喷了口血,“唐律规定,严禁酷刑逼供,若有违者,按渎职罪论处,堂堂大理寺难道要知法犯法吗?”

    张淮挠头:“这个嘛——”

    花一棠:“唐律有规,断案审案定要人证物证俱全,花某只是将物证送到凶手面前,让他好好看个清楚,有何不对?”

    张淮:“正是正是,罗列证物乃是必要环节。”

    狱丞老良:“谁看到酷刑逼供了?”

    几个小狱卒连连摇头:“没有没有。”

    林随安笑了一声,一抖包袱皮,剩下的荷包唰唰唰飞了出来,朝着文郎劈头盖脸砸了过去,还有一个准准砸在了裤|裆|处,文郎的惨叫声失了柔媚,只剩下杀猪般的凄厉。

    花一棠走到监牢前,握着扇子,居高临下看着满地翻滚的文郎,“这些都是你让樱桃随身携带的,你精心收藏的荷包,它们原本的主人都死在了你手里,一共十五枚,现在,你想起来了吗?”

    “我……不知道……你在说什么……”文郎抬头,双目赤红如同火烧。

    “不要!不要打他了,都是我做的!”樱桃跪地大哭道,“是我拐了那些女娘,又杀了她们。都是我做的,你们抓我吧!”
    第(1/3)页